最近在重温美剧《奥丽芙·基特里奇》（Olive Kitteridge），如果说由于父亲在基特里奇幼时吞枪自尽对后者造成了终生的困扰的话，那么，基特里奇夫人在对待自己儿子的态度上，明显延续了这种心理阴影。她平时对待他人的刻薄、冷漠似乎是一种有效保护自我的外显特征，但其实仔细想想，心理咨询师对患者的评价某种意义上不也需要一种刻薄吗？当然，每个接受心理咨询的患者个体差异悬殊，有的人会认为这种刻薄是醍醐灌顶，有的人认为这就是冒犯。
心理咨询师也是人，必定会由于彼此错位的理解和不合时宜的同理心造成对于患者日后的心理改观（不论是积极还是消极），如果你也接受过心理治疗，或许下面的这些话会唤起一些你的回忆。
最近，我（作者，下同）终于开始找心理咨询师了。很多年来身边的人一直在鼓励我，听起来，找心理咨询师求助似乎是个很好的办法——但我总觉得那只是别人的故事罢了。终于有一天，我感到活力从身体里彻底流干，求助于咨询师这个选项也开始显得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了，我的咨询师很幽默，也很温暖，而且考虑周到，我真的很享受这个过程。我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情绪崩溃，急着想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故事都灌进那场对话里。
在这次见面中，她从头到尾都在说一些中肯又让我感到醍醐灌顶的话，印象尤其深刻的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以及，“你认为除了自己没人能让你笑起来，这很狂妄自大。”
我们的治疗让我从全新的角度思考自己的生活，不过这也让我开始好奇：其他人的心理咨询师说过的哪些振聋发聩的话，甚至多年之后也言犹在耳。于是我在推特上提了个问题：心理咨询师说过的哪些话让你印象深刻？我收到的回答有些很气愤，有些很奇怪，有些甚至无法归类。
©Janelia Mould
虽然我很早就听过了这种说法，但是那一次谈话治疗时，我真的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我没有在脸书上和老公一起发照片庆祝的时候，他变得暴跳如雷——那正是他一直在为我做的事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没有人对我的付出表示感谢，我就会感到不被欣赏、不被关爱，明明我自己就一直在感谢别人的付出！我丈夫施予的就是对我公开的示爱，这也是他期望从我这里得到的。而我总是把感激传递出去，其实那就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这样的感悟让我更清楚自己的感受来自哪里，也更能理解其他人的动机。
我在过去很多年中都找同一位心理咨询师治疗，她还是毫不留情当面揭穿我是个骗子。我们谈到的话题是我正在交往的一位男性，在我的描述中，他对我来说当然毫无益处，而且这种关系也让我无法自拔。
但是我的心理咨询师说：“我感觉自己听到的并不是完整、真实的故事。”
她的嗅觉很灵敏，这让我很惊讶。那个“完整、真实的故事”如今已经引申到我在诚实与真实性上存在的心理问题，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潜在问题曾经是隐藏着的。是她发掘了这个问题，而我也得以改变自己。
©Daniel Regan
“如果一段感情中的性欲消亡了，说明很久以前这段感情中就已经不存在沟通了。”
“你给自己的生活设定了一系列严格的规则，但你却不能信任其他人，也从不告诉他们这些规则。于是你自然会因为这种不对等而频繁动怒，但你要知道，那个惹怒你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正在破坏你的规则。”
©Daniel Regan
也许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吧，但不管怎么说，一位上年岁的心理咨询师有一次告诉我，她的丈夫名叫迈克尔（Michael），而且她给儿子和女儿起的名字分别是迈克尔（Michael）和米凯拉（Michaela）。老实说，从那以后我真的很怀疑她的判断力。
我的第一位心理咨询师总是在用流行文化类比我和朋友、家人的关系，这种做法让我很反感。比如他会说：“你提到的这个朋友听起来就像你们这个圈子里的克莱默（Kramer）。”（译注：此处的“克莱默”指代的是90年代美国著名情景喜剧《宋飞正传》中的经典角色。）
然而像他这样胡乱下定义会让我感到自己刚刚说的所有内容都显得无关紧要，不仅如此，由于我也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圈子”，这种类比就更让我恼火。至于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观点，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以为我的生活就是坐在咖啡馆里，和一帮有趣的老朋友聊聊日常琐事并乐在其中？为什么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残忍地让我认识到，我周围根本没有一个情景喜剧团队让生活变得丰富有趣？
更可怕的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会使用一种缓慢的语速，看似深思熟虑，就好像自己是个正在表述某种深奥理论的心理学家：“嗯……至于你的朋友嘛……听起来，你的这位朋友就好像你们小圈子里的克莱默。”正是这种火上浇油的语调让一切变得更糟糕，更令人生厌了。
©John William Keedy
她是一位来自乌克兰的严厉的心理咨询师，总是穿着5英寸（12.7厘米）的高跟鞋，总是不带一丝表情地看着我说：“你太喜欢电脑了。”
有一次，一位心理咨询师建议我去读一读《达芬奇密码》（The Da Vinci Code）。
每当我对丈夫糟糕的行为感到震惊、愤怒的时候，那位咨询师就会说：“你需要保持好奇心，这背后一定有某种原因，单纯用逻辑是无法解释的。”
我曾经一度对自己的性取向问题感到很焦虑，对此，我的心理咨询师和我谈起了一部纪录片，片中人物都是来自正统犹太家庭的男同性恋，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性取向痛苦不堪。影片记录了他们如何在挣扎中试图搞清楚各种问题，比如身为男同性恋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以及，他们该如何表达自我并同时保持对上帝的信仰等等。
我问咨询师：“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告诉我：“不要过分在意自己的喜好。”接着他长篇大论提醒我，如果没有两厢情愿的前提，一个人的性取向有可能伤害到其他人。不过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最初的那一句建议，它仍然在发挥着作用。
©Gabriel Isak
心理咨询师说，我没必要维持这场婚姻。这句话真的让我很困惑，特别是因为我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如果离婚再次发生在我身上，我会感到非常羞耻，但是我的心理咨询师还是告诉我，凭这个理由根本不足以让我委身于一场痛苦的婚姻。
在应对产后抑郁、焦虑的首次咨询治疗中，咨询师问我：“所以说，你有几个孩子了？”我说只有一个。她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这么说来，你只需要应付一个孩子，就已经感到不知所措了？”说完，她又轻轻笑了笑。
我的心理咨询师告诉我，熟人和朋友的区别在于朋友会主动联系你。从那一刻起，我开始主动投入到自己的那些社交场合中。直到今天，我都对这种朋友的定义心怀感激，因为朋友可以不出于任何理由就相互联系，另外，如果我是主动打招呼的那一方，我还可以随时判断别人是否已经对我们的关系失去兴趣。
©Gabriel Isak
这个心理咨询师只见过我和我丈夫几次而已，她是个时常迷迷糊糊的人，还喜欢用“能量”解释各种问题，她告诉我有些人天生就能做好规划，而有些人只是终生随波逐流而已。她还说，我就是个随波逐流的人，我认为这话极大地冒犯了我。我是个处女座。
当我对心理咨询师描述一些自我伤害行为时，我说那些是“我的直觉”，她纠正道：“并不是你的直觉，而是你的习惯。”后来我常常想起这句话，以及这两个概念的区别，特别是当初自己是如何把坏习惯误认为是一种直觉的。
“说说看，你喜欢的那部电影，《角斗士》（Gladiator），它到底好在哪里？”我的心理咨询师极少提出具体问题，这就是其中之一，但这问得我完全接不上话。
©John William Keedy
我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曾经一连找过很多过精神科医生就诊（如今我43岁）。其中只有一次治疗极其糟糕，故事是这样的——当年，我留着一头粉红色长发，还把头发都塞进我的坎戈尔袋鼠牌（Kangol）小帽里面。那位精神科医生看到有一缕头发在帽子外面，她以为那是连接着帽子的装饰物，于是问我那有什么象征含义？
“那只是我的头发，”我一边回答，一边摘掉了帽子。“我明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而且足足写了2分钟还没有停笔。这当然会让我觉得很尴尬，而且正在被她评头论足。忍了一会儿，我单方面提前结束了这次治疗，她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挽留的意思。
©Christian Hopkins
“我来没听说过什么《温达普规则》（Vanderpump Rules）。”
——南希（Nancy M.）（译注：《温达普规则》是一档美国真人秀节目，至今已播出7季，因为表现富人区家庭主妇的生活，以及大量大尺度镜头而颇受关注。）
她睡着了，注意，是真的睡着了，这不是一种比喻。（当我在说话的时候，她就坐在我对面睡着了。准确地说，我当时并没有滔滔不绝，说话时还是有短暂停顿的。）
©Tyler Rayburn
在接受治疗之前我整个人状态非常差，然而就是这段治疗，还有那位糟糕的心理咨询师让我吃尽了苦头——当这位心理咨询师订婚的时候，我恰好正在缓慢而坚决地与当时的男友分手。我曾经和她谈起我想和这个男友结婚，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是个非常糟糕的想法，但这就与心理咨询的糟糕体验无关了。
当时，那位心理咨询师突然变得经常提及她的订婚事宜，在一次见面时，甚至大声问我自己的未婚夫和我当时的男友是否认识对方，只因为他们的工作类型有点相似罢了。还有一次治疗时，她刚刚做了婚礼的造型试妆，眼妆和发型都还保持着很夸张的状态，就直接和我见面开始治疗。我终于再也受不了，终止了我们的治疗关系，当我要结账签账单的时候，她告诉我“一定要记得”写下她婚后随夫姓的新名字。
©Christian Hopkins
她说：“心理治疗（以及更广泛意义上的自我提升）就像一个螺旋，你的运动轨迹是一圈一圈的，而且会一次又一次在同一个地方碰壁，遭遇同样的问题。但是每当你遭遇这个问题的时候，你都会向内心深处挖掘得更深。”
在过去的两年中，我每周都会去见同一位心理咨询师，但是因为他决定搬去另一个城市，所以我们不得不终止治疗关系。在我们最后一次治疗时，我极其严肃，全心全意地问他：“你认为我哪里不正常？或者换句话说，我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几乎立刻回答说：“你无法相信男人，这不难理解，因为你在过去的生活中曾经被很多男人伤害过。你的抑郁和焦虑情绪有明显的发生规律，但有时候你的情绪会出现非常剧烈的大起大落，我甚至一度思考过你是否有双相障碍，不过我认为你并不属于这种情况。”听到这里我唯一的感受就是：哇！为什么这些心理咨询师不能永远保持像这样直接地沟通呢？这次谈话让我觉得耳目一新、印象极深。
“是的，我也在追《钻石求千金》（The Bachelor）。”
——安妮（Annie S.）（译注：《钻石求千金》是一档美国相亲真人秀节目，至今已播出20季。）
文/Edith Zimmerman
译/江崎连理
校对/何里活
原文/www.thecut.com/2019/08/memorable-therapist-quotes.html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江崎连理在利维坦发布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利维坦）：百态：心理咨询师都说过哪些让人难忘的话？
